特朗普稅改,美國嘅未嚟會點樣?

    特朗普推出被稱為美國30年嚟最大規模嘅減稅改革方案,主要內容包括美國企業稅稅率將大幅度下降,從35%降低到20%,個人所得稅等多項稅制將被簡化,以較低稅率對美國企業轉移回國嘅海外資產進行一次性征稅等。
    消息一出就立刻引起了各國嘅擔憂,無非就系三個方面:
    第一,美國稅改會刺激各國嘅美國資本回流到美國;
    第二,外資回流或企業利潤回流美國,會畀各國資本外流造成壓力;
    第三,美元趨向強勢加上資本外流,各國貨幣會貶值。一些國家開始醞釀和計劃應對方案,或同樣大規模地減稅,抑或貨幣貶值。
特朗普稅改
    呢一稅改方案嘅出現,實際上並冇乜可以令人驚訝嘅。呢個系特朗普喺競選過程中「讓美國再次偉大」嘅其中一項主張。成為總統之後,佢也一直喺強調要推出稅改方案,只之不過系依家把口號變成了現實罷了。
    要分析呢個稅改將會造成嘅影響和結果,必須有一個前提條件,即呢個系一個暫時嘅現象,仲系一個不可避免嘅大趨勢。呢個問題嘅答案並不明朗,也很難明朗。一些觀察家認為呢個系暫時現象,抑或稱特朗普現象,系特朗普個人嘅因素喺起作用,特朗普一離開,美國又會恢復到常態。
    而另一些觀察家則認為呢個系大趨勢,因為呢個系美國國內多年積累起嚟嘅問題所致,任何人當總統都會采攞類似嘅方法。喺政策層面嘅變化需要繼續觀察,唔管系個人因素仲系客觀因素,都攞決於美國國內嘅政治力量嘅變化。
    一般講嚟,呢次稅改被認為系里根「供畀側經濟學」嘅應用,意喺通過大規模嘅減稅嚟有效促進企業嘅投資,刺激經濟增長,喺創造就業嘅同時擴大稅基,使得稅收收入大幅度增加,最終實現收支平衡。
    呢便系供畀側經濟學嘅理想設計。但特朗普咁激進嘅稅改真嘅能讓「美國再次偉大」咩?抑或稅改真嘅能夠實現其所設定嘅目標咩?呢個問題嘅答案並不明朗。呢次稅改對美國嘅內部發展和外部關系的確會產生影響,但呢種影響系正面嘅仲系負面嘅,還唔清楚。
    所以也有人講,呢次稅改除咗引入了唔確定性外,乜都還不可以確定。之不過,從美國社會嘅現實情況嚟睇,如果講呢次稅改喺經濟上充滿唔確定性,喺政治上更有可能系走向反面,使得美國社會更難治理,甚至會導向革命和暴力。
    美國兩次大規模減稅經驗
    從經濟經驗睇,如同所有其他經濟學派,理論嘅適用性具有深刻嘅時空背景。供畀學派喺理論和其實踐之間系有很大嘅距離嘅。美國並唔系冇實踐過供畀側經濟學,但從嚟冇有效解決過其想解決嘅問題。
    冷戰以嚟,美國經歷過兩次大規模嘅減稅,即1964年肯尼迪政府減稅和1981年里根政府減稅。之不過,正如一些學者所指出嘅咁,前面兩次嘅掂之處,並不在供畀學派所提供嘅方案,而系美聯儲喺大規模地放寬了貨幣政策嘅同時,掂控制了通貨膨脹。
    大規模減稅嘅直接結果就系政府收入嘅減少。1964年和1981年嘅減稅時期,美國凈國民儲蓄率比較高,為10.1%,社會有能力擔負大規模嘅減稅。但今日就唔一樣了,因為美國嘅凈國民儲蓄率只有國民收入嘅1.8%。
    就算2001年小布什政府減稅時,美國嘅凈國民儲蓄率也還有4.2%。分析家普遍認為,喺儲蓄率不足嘅情況下,無法喺唔借入海外盈余儲蓄嘅情況下維持赤字支出。因此,根據美國稅收政策中心(一個獨立於黨派政治嘅機構)嘅估計,未嚟十年將增加1.4萬億美元嘅政府財政累積赤字。
    咁大規模嘅減稅能夠對企業提供足夠嘅刺激作用咩?呢也很難講。美國企業嘅實際稅率並唔很高,從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嚟嘅經驗睇,美國公司嘅有效公司稅率只有22%。對美國大企業嚟講,面臨嘅問題並非僅僅系稅率問題。
    一些大企業家早就覺得佢哋所交嘅稅率過低,甚至比佢哋所雇佣嘅員工所交稅率還低。和其他西方福利資本主義國家相比,美國本嚟就已經系低稅嘅天堂了。對積累了巨量財富嘅美國大企業嚟講,呢個稅率嘅變化唔會從根本上改變佢哋嘅投資動機。
    呢次稅改嘅經濟理性很難讓人信服。但如果從政治理性嚟講,問題反而能得到更好嘅解釋。稅改與其講系為了經濟,倒不如直接講系為了美國政治。美國社會歷嚟就系資本主導政治嘅,呢次稅改更系大資本家利益主導政治過程嘅力作。西方一些觀察家把之稱為「富豪民粹主義」,就系講,呢次稅改只符合大資本嘅利益,而非美國社會嘅利益。
    講今日嘅美國政治就系講社會分化政治。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嚟,美國嘅兩個政治陣營嘅分裂越嚟越清楚。第一個陣營即今日特朗普嘅支持者,主要系普通嘅白人,也就系美國人所講嘅「飽受煎熬嘅中產階層」。因為全球化和技術進步,美國以白人為主體嘅中產階層的確處於困境之中。全球化促成了美國嘅資本流向海外,即流向可以獲利更多嘅國家和地區。
    梗系,呢度也不可避免地涉及資本逃避稅收嘅情況。喺西方,一些人簡單地把全球化理解成為資本「逃避稅收」嘅舉動。而技術嘅進步使得資本所需要雇佣嘅勞動者越嚟越少。因此,盡管美國喺呢一波全球化過程中獲得了巨量嘅利益,但利益越嚟越集中喺絕少數資本手中。城市富裕了,但小鎮和農村則衰敗了。梗系,呢並非美國嘅特殊現象,所有卷入全球化嘅國家和地區都系咁。
    稅改促成美國資本回流邊個得益
    之不過,問題在於,如果呢次稅改促成美國資本回流,好處會到達呢些「飽受煎熬嘅中產階層」手中咩?呢度至少有一個短期內難以克服嘅困難和一個永遠都唔得克服嘅困難。
    第一個困難系美國嘅經濟結構變化。
    1964年和1981年兩次稅改陣,美國仲系最大嘅制造業基地,系實體經濟,但今日主導美國經濟嘅系華爾街金融資本主義。美國資本回流嘅去向抵注意,大部分資本很可能流向金融資本,而非實體經濟。
    美國很多實體經濟部門已經流向海外,要呢些實體經濟部門都回流到美國唔系一件簡單嘅事情,因為稅收只系其中一個因素。喺勞動力成本、工人技能、市場等因素唔變嘅情況下,光有稅收嘅變化不足以改變情況。
    奧巴馬執政時期,曾經親自搵過蘋果公司等老細討論過制造業回流問題,但唔得要領。而如果資本流向金融領域,對美國嚟講結果可能系負面嘅。第一,金融領域本身系利用現代科技最充分嘅領域,越嚟越難產生就業;第二,金融資本嘅本質系喺全球范圍內流動,很難具有美國嘅主權屬性;第三,現代金融資本越嚟越具有投機性,泡沫水平越嚟越高。
    就美國大公司和國家嘅關系嚟講,其所擁有嘅優勢和劣勢系同一回事情。美國擁有世界上最多、最大嘅跨國公司,體現了美國嘅優勢,但呢些公司嘅主權性質越嚟越低,很難講系美國嘅公司,而系全球公司。
    同時,正因為呢些系全球公司,佢哋必須依賴成個世界經濟舞台生存和發展。也就系講,對呢些公司嚟講,佢哋或許有能力「吸攞」特朗普稅改所帶嚟嘅利益,但稅率則難以把佢哋局限喺美國市場,使得佢哋僅僅屬於美國。
    第二個困難則系永恆嘅,即資本嘅貪婪。
    今日嘅資本,已經完全唔系德國社會學家韋柏(Max Weber)所講嘅持有「新教倫理」嘅企業家了,而系已經冇任何道德可言嘅資本家了。傳統上,企業家持有亞當·斯密所講嘅「道德情操」,懷有社會關懷心,但依家嘅資本家只剩下馬克思所講嘅「貪婪」兩字。
    從呢個角度嚟講,最低嘅稅率也滿足唔了呢個群體貪婪嘅欲望。2008年金融危機之後,佢哋嘅行為已經充分展示了呢啲,當時美國政府用納稅人嘅錢去「救濟」瀕臨倒閉嘅華爾街,但當華爾街拿到錢之後,老總們只系一個勁地為自己撈巨額嘅「獎金」,以獎勵自己嘅唔負責任和失敗。
    第二個陣營系奧巴馬嘅支持者,也系民主黨嘅支持者。呢個群體從奧巴馬2007年美國大選期間組織起嚟嘅彩虹大聯盟可見一斑,主要由非洲裔、拉丁裔、穆斯林、同性戀者等少數族群和傳統社會邊緣群體組成。呢些群體一直系美國社會嘅有機部分,但並冇政治人物把佢哋組織起嚟。
    進一步分化社會
    奧巴馬把佢哋組織起嚟了,並且被佢哋推上了總統嘅寶座,奧巴馬醫改主要也系針對呢些群體。呢就引起了白人主體社會嘅深刻擔憂。特朗普選舉因此也被視為白人社會嘅「公投」。很顯然,呢些群體不僅唔系特朗普要改善嘅,而系相反,即要「打擊」嘅。奧巴馬醫改被特朗普陣營視為「社會主義」方法,特朗普上台之後已經否決了奧巴馬醫改方案。
    依家人們還唔知特朗普點樣把稅改嘅成果,分配到佢所想要改善嘅群體,即普通白人。但可以肯定嘅系,呢個稅改會繼續分化美國,加大和惡化美國區域之間、種族之間、階層之間嘅分化。
    哈佛大學嘅一項研究表明,喺奧巴馬執政期間,美國1%嘅富人已經掌握了美國社會40%嘅財富。2017年,40%嘅美國民眾幾乎處於無產狀態(唔擁有任何股票和房地產);70%嘅民眾只占了社會7%嘅財富。呢和1970年嘅情況剛好相反。1970年,美國前1%嘅富人只占全美國財富嘅9%,中產階層占全社會人口嘅比率為61%左右,而冷戰結束後嘅經濟黃金時期高達70%。
    2007年奧巴馬當選美國總統時,美國中產階層占58%,但八年之後只占49%,每年減少一個多百分點。特朗普稅改或許系為了改變呢種情況,但對大多數美國人嚟講,冇充分嘅理由去相信特朗普能夠做到,而有太多嘅理由去相信情況會惡化。
    很顯然,要保障社會運行,政府稅收極其重要。但美國嘅窮人已經冇乜稅可征,只好繼續向中產階層征稅。奧巴馬執政時期就系呢種情況。之不過,如上所講,中產階層已經捉襟見肘了,繼續征稅必然會激起佢哋嘅強烈反抗。梗系,受影響嘅不僅僅系中產階層,而系覆蓋到其他各個群體,例如包括大學在內嘅教育系統、研究與發展部門等。
    喺很大程度上,特朗普稅改可能無法促成「美國嘅再次偉大」,反而會播下「階層斗爭」嘅種子。非常有意思嘅系,曾經系特朗普最強有力支持者嘅美國民粹主義領導人班農,依家離開了政府,到日本、歐洲等國家號召搞民粹主義運動。全世界民粹主義者聯合起嚟,呢似乎系班農所追求嘅。佢很像19世紀末20世紀初歐洲社會主義革命者。
    如果特朗普稅改唔得如其所願,很可能促成美國嘅社會主義革命。19世紀末20世紀初,美國有效抵御了歐洲式社會主義運動擴展到美國本土,但呢次美國本身有可能成為社會主義運動嘅大本營。盡管呢種社會主義革命,並唔系抱有深刻種族主義偏見嘅特朗普和班農所願嘅,但喺「一人一票」嘅大眾民主下,點樣去防止呢種社會主義革命呢?
    咁睇嚟,歷史不僅冇終結,而且喺加速度地分叉。
    原文轉自虎嗅網https://www.huxiu.com/article/225564.html